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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家」—東勢名流藝術世家大樓的重建
當災民圍繞著大樓的模型參觀時，一位小朋友指著模型說：「這是我們的家！」。今年五月十九日，經歷了一場天旋地變的大災難後的二十個月，東勢名流藝術世家大樓的鄰居們重新聚集在一起，參加動工典禮時都表露出無限的欣喜，他（她）們「我們的家」的願望在陳總統的祝福之下，終於可在十五個月內實現。
陳總統水扁以及相關機關首長及住戶代表等，在工地下鏟動工的那一剎那，宣告災區集合住宅的重建工作即將全面展開。陳總統及首長們在致詞時特別指出，東勢名流藝術世家大樓的重建，是災區集合住宅重建的第一案，也是我國應用公布三年多來的「都市更新條例」從事災區重建的第一案，也是大樓重建採用銀行聯貸、運用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臨門方案」的第一案例，具有指標性及示範作用。因此，陳總統在百忙當中，尤其在他就職一年的前夕，前來參加這僅有五十六戶的大樓重建動工典禮，給予災民極大的鼓舞。
這棟藝術大樓是民國八十四年興建完成的，高八層，共五十六戶，底層挑空，全部作為公共設施使用，由於設計獨特，同時住戶團結合作，連續數年榮獲台中縣公寓大樓管理的評鑑首獎。集集大地震時，東勢鎮雖不在震央，但由於車籠埔及大茅埔兩大斷層在東勢的東北方匯合，其震度超過其他地區，鎮內六層以上的大樓無一倖免，不是倒塌就是嚴重受損。這棟大樓的構造雖然相當堅固，但是底層跨距過大，且無剪力牆支撐，樑柱因此斷裂、彎曲，所幸全體住民均無傷亡。災後第三天晚上，住戶在里民活動中心集會，聽取結構及地質專家的分析報告，就在一片愁雲慘霧、燭光搖晃的場合下，建立重建家園的共識，並決定由同是災民的筆者，負責籌劃大樓的重建工作。
集合住宅的重建首先要確定地質是否適宜重建，基地本身以及鄰近土地有無斷層經過、土壤的承載力是否有其他的不良因素存在等等，必須經過專家的調查及勘定。其次是大樓的拆除，危樓的拆除技術較為複雜，在國外通常是採用爆破的方式，但是台灣的房屋建築密集，無法採用爆破，也缺乏先進的爆破技術，於是雇用怪手，由頂層，一層一層地往下拆除，若干大樓不是瀕臨倒塌就是傾斜嚴重，拆除工人技高膽大，在驚險萬分的情況下執行拆除工作，過程卻十分順利，若干外國專家親眼目睹之下，嘆為觀止！這也是當時政府全力清理災區現場的一項奇觀！藝術大樓的拆除，也是這樣。前後費時月餘，費用全數由政府補助，地下室及基礎部分因避免危及鄰房，則留待重建時，由政府補助部分經費再行挖除。
藝術大樓同一街廓內尚有倒塌的老舊房屋以及閒置的空地，整個街廓土地畸零不整，或未鄰接計畫道路，其間還夾雜國有未登錄的廢水溝地。規劃團隊乃研提四種方案，與鄰地地主進行協商。第一案是整體規劃、整體興建的構想，也是重建最理想的方案。第二案是整體規劃、分別興建的方案；第三案是藝術大樓單獨重建，鄰地則進行市地重劃；第四案是藝術大樓單獨重建，其餘鄰地則將來由地主自行依其需要依法興建。四個替選方案經過多次協商，鄰地地主意見始終分歧，部分無興建意願，部分則因繼承分家產生嫌隙，要求回歸原點，重新分家等等，原因不一。住戶代表終於決定採取第四方案，單獨進行重建。這種協調困難、短視、缺乏共同願景的情況，是災區重建普遍的現象，也是災區重建困難重重的主要障礙之一。當大樓開工的時候，鄰地已有部分興建了鐵皮屋，明年大樓完工時，鄰地的狀況仍將維持原樣！
大樓住戶共識的建立也頗費周章。一方面災後住戶散居各處，或住在臨時組合屋、或四處投靠親友，或賃屋居住，聯絡相當困難，頗耗費時日。另一方面是財務的處理也極為複雜，五十六個住戶中有三十六戶分向十二家的行庫貸有不同金額的房貸，房地都設有抵押，其中有兩戶已遭法院查封，其餘二十戶雖沒有抵押貸款，但不乏是退休公教人員提前用退休金一次還清的。災後初期，基層分行對協議承受的政策並不清楚，依規定協議承受的範圍及額度是由各行庫自行決定，本基金會及更新會代理住戶申請承受行庫查復貸款餘額以及房地貸款的分配比例，都不得要領，等到一切弄清楚了，又進入洽商重建的聯貸問題，若干原承貸的行庫表示不願再繼續承貸，主辦銀行又得協調由其他行庫承接，接著要求重建計畫須先獲政府核定，並取得建築執照後，銀行團將再會商確定重建融資及抵押貸款的事宜，貸款的洽商由於無前例可循，銀行方面極為謹慎保守，以致進度緩慢。目前銀行方面偏向由政府的重建基金墊款，興建完成後再正式核貸，以避免興建過程中可能遭遇的風險。集合住宅的重建除住戶的共識之外，銀行方面的配合也是關鍵之一。
住戶既然決定進行重建，並接納專業的意見，採都市更新的方式進行重建，依規定應先組成都市更新會，並擬訂事業計畫及權利變換計畫送請縣政府核定，而縣政府辦理成立重建會的申請，前後用了五個月又七天，才核准成立並發給立案證明。至於事業計畫及權利變換計畫經送件、審查、修正，經確認到核定公告，前後費時四個半月，其間機關上下的請示、開會、說明、補充、協調、公文往返等等，更新會及本基金會均以極大的耐力，希望能為未來類似的案例，開拓出較為平坦的「重建之路」。
地方政府的行政效率如此令人沮喪，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督促也顯現出制度上的無力感。不過中央對於重建工作的推動提供了具體的協助，長期低利貸款的提供、信用的保證，以及其他重建工程相關項目的經費分擔等。這些優厚的誘因，促使災民鼓起勇氣全力面對艱鉅的重建家園種種挑戰。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也提供包括重建規劃設計費、更新會籌組的工作費等各項補助，而最近推出的「臨門方案」，提供經費，承接少數不參加重建住戶的產權，的確發揮了臨門一腳的功能。藝術大樓的重建有四戶因種種原因，無法參與權利變換、房屋重建後的分配，原應由更新會承擔，透過臨門方案由於基金會的出面承受，大幅減輕更新會的風險。
大約在明年八月底前，也就是震災後不到三年內，東勢名流藝術世家的災民將在各界的祝福下，回到「我們的家」重新展開「築巢」之後的生活，這個家是十層鋼骨水泥造的建築，除了耐震安全之外，將提供更美觀、更舒適、更現代化的居住環境。這個家將具備耐超強震來襲的構造，有省能、不斷電、充分通風、採光的設計，有自動監視、寬頻網路的裝置，完成後將成為符合標準的綠建築。
震災地區有待重建的集合住宅多達一百一十四棟，總住戶在七千戶以上，各個大樓的情況不盡相同，但絕大多數的重建工作可說是步履蹣跚。從藝術大樓的重建經驗顯示，住戶的共識、專業的能力、銀行團的協助、政府完善的制度及多項優惠的補助，以及地方政府的行政效率，都是關鍵因素。其中住戶的共識最為重要，「自助才有人助」的確是至理名言，這點在藝術大樓的重建過程中充分表露無遺，所以未來重建工作的完成，也將象徵受災住戶不但沒被災難所打敗，反而奮力重新打造共同未來的無畏精神。
(本文原載於都市更新簡訊第12期)
(本文原載於都市更新簡訊第12期)
